燎生

读书去了,有缘再更新

Road

   外面的温度依旧是那么高,柏油马路上汽车依旧不断的散发着热量,发动机在燃料的提供下不断做着让温室效应加深的运动,在空气的折射下,外面让人觉得燥热的环境微微有些扭曲,狡啮看着有些像海市蜃楼的场景,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来这里才几天而已......他这么想着。几天前的一个下午,他通过几个小时的火车旅程,来到这座比较繁华的城市,在亲戚家住了下来,因为集训的需要,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参观这个传统氛围异常浓厚的城市便投入了紧张的训练氛围中,他看着眼前窗外有些扭曲的景色,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拿起手中的笔,不然画不完作业了---尽管他还从来没有拖欠作业的情况,但是这种节奏的生活虽然也让他有时也忍不住抱怨两句,但也并不至于烦恼的地步。

   他拿起硬铅迅速处理完细节,继续审视了一下眼前的画面的总体关系,明暗虚实把握的还比较到位,他转眼去督了一眼旁边的滕的画,

“果然还是一直往上面黑啊......”狡啮在心里叹了口气,滕是上了高二才开始画的画,只学了半年,为了能迅速适应技巧,他经常不断的加深画面,把画面弄得异常的黑,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画下去或许能特别出效果.....好吧,也只是或许而已,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令人叹气的份了,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或许也是因为不太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大大咧咧的性格,与他相处的还算愉快。

 狡啮抬头看了看时间,上午快结束了,他手中的这张图已经完成了,在剩下的短短十来分钟里,也干不了什么了,准备找个理由去走廊上转一圈,顺便想象一下待会自己出去变成怎眼的烤肉的情景,所以,他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廊上空无一人,隔壁教室里,其他的学生也在努力着,有还没有画完的认真在找细节和阴影,也有与画完了而无所事事翻看着画册的学生,他漫不经心的向前走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微微楞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出来的学生可谓少数,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身影却先向他打起了招呼:“同学,你现在应该在的地方不在这里。或许你应该回一趟教室,把你那还没有处理完的作品给好好修改一遍。”

狡啮并没有着急着回复他,而是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以及他手里的东西:“您就是王陵助教等了几天的对象吧,槙岛老师,来到这里首先去看的是这里的画册而不是王陵助教或者是学生,您现在该待的地方或许也不是这里吧。”

槙岛对此报以微笑:“好的,同学,那么,带我去看看你一上午忙碌的成果吧,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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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吃个饭都心不在焉啊,喂喂....”当滕第五次看着狡啮把菜夹掉时终于忍不住把手往狡啮面前挥了挥,他可不希望他的同伴因为没按时吃好饭而一头栽在画板上成为黑面人。“啊....我没事。”狡啮再一次夹起那片掉了五次的肉,心想着槙岛的出现。

之前虽然觉得王陵助教对槙岛的评价或许高了点,但现在想来他确实能称上那个评价,他看到狡啮的画时,简明扼要的指出了问题所在,甚至还带有一点报复心理似的指出了另一类关于艺术表现方面的问题,但很可惜,他谈论了一会儿就顺利的被王陵助教拉走了,只有这点令教室里的学生松了口气,毕竟在快下课前突然赶来一个老师在不断谈论着一些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观点,这着实令他们吃不消,而狡啮却在思考着这些话,或许能从中得到些什么也说不定,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很自然的被滕提醒了。

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时间,狡啮想着,看了看手表,然后猛地吸气:“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说,滕.......”

“我已经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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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槙岛每天都在画室里待着,尽管只是偶尔在画室里走动两圈,但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座位上看着从书架上拿下来的画册,他似乎不太喜欢对学生的画做出什么太多的指导,而是偶尔瞟两眼然后漫不经心的说两句,随意到让人觉得是随口一说,狡啮真的觉得前几天在走廊上看见的是两个人,但有时仔细想想槙岛的指点,却总感觉能知道点什么,他想了想,似乎是觉得有些困扰,于是他便放弃了更深入去思考的想法,确实,他现在的时间表也不容许他长时间的发呆。

学生们依旧挥动着手里的铅笔,对着一个又一个瓶子罐子水果和日常用品做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刻画以及表达,每当画完之时成就感满满的在画室里喧闹,狡啮看着他们手中的作品,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王陵助教也很认真的在指导着学生们,对狡啮也比较关照,遇到问题时也会随时解答,槙岛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在看画册,还是在看学生,或者王陵助教,神情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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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狡啮又一次提前完成了下午的任务,如同那天上午一样,他走到了走廊上,今天槙岛并没有坐在画室里,他在走廊上转悠,在他走到离画室不远的一个放置画册的房间时,看见槙岛正站着翻阅着什么,他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思考着要不要现在离开,但槙岛却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然后,当狡啮有些不知所措时,槙岛打开了那个房间的门:“进来吧。”

狡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槙岛也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催促他去上课或者谈论什么令人费解的话题,而是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狡啮只有一个最初始的想法:“你为什么不喜欢讲解作业?或者集中人一起讲点什么,这些好像目前全是王陵助教在做。”

“因为没有必要,过来指导并不是我的初衷,”槙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画室室王陵助教他的父亲的,而我只是暂时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只是不想帮忙吗......”狡啮叹了口气,“但我不觉得指导一些学生会让你觉得困扰。”

  “他们所追求的东西并不是我所能教的,教什么是需要分人的,狡啮,有些人能接受,有些人不能接受,而一些东西在他们眼里就算接受了也是属于没用的范畴,无论是对美术的学习还是看法,我做不到改变什么,你或许也明白你们的时间有多么的紧对吧。”槙岛合上书,继续说道:“很少会有人对美术史的发展以及艺术的表达有过一定的学习和研究,当然,我并不追求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些,但在这种完全是为了考试以及基础展现技巧的表达上,我确实无能为力,一味的画着,思考的非常微弱,只是专注于应试基础技法的练习,这是一种机械的操作,增加熟练程度,或许你会说,这是基础,而练好基础则会能理解更高层次的东西,而这并不切实际,我没有你们希望的最优解,换而言之,讲这种东西只会加深你们的误解程度。”

“或许这只是一个途径,为了未来几年能更加充分的研究你所说的那些东西。”

“不可能的,教育会沦为谋生手段,而学校则会成为学术的分工厂-,而你们会为了未来而选择更加直观的功利关系,那种本身的富有新意和活力的创造性其实在其中已经被抹杀的差不多了。”

“而不少名家的创作也是由这些教育诞生的,你不可否认。”

“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狡啮同学,”槙岛笑着转过身来:“随便举某个我曾经待过的省份吧,假设那个省的艺术考生有三万人,而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其中两万人都是....嗯,用个你比较容易理解的词吧,就是炮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成绩问题,啊,就是你们的文化成绩,这个是毋庸置疑需要的对吧。而这些人或许进了一个二流学校,学了点专业,然后工作完全不对口,然后,他们就已经被掩埋在社会里了,剩下的可能出名的一万人因为自身工作或者学历也相继放弃某种创造性,而名家,你或许能告诉我记个他们的名字对吧,但我敢保证,你去问你的同学们,他们几乎可以说全然不知。”

“工作,前途,成绩,远远比这几个你们几乎每天翻来覆去的水果,罐子,日常用品来的吸引力大多了,所以,他们也并不需要理解这些深奥的东西,只要通过自身机械磨炼的技艺通过考试成为一名合格的学生,能争取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这就够了,或许,你身边还会有完全不知道未来方向而只想通过考试的存在。”

“艺术的本源会探索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我也只是相对指出,但也一定会有人为了探寻这一切而学习。”

“或许在未来能实现。”

“对于这种不确定的东西只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上了。”槙岛叹了一口气,听着外面学生嘈杂的声音,“时间到了,你或许可以去吃饭了。”

 狡啮点点头,看着学生们走动的身影,融入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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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狡啮走向公交站台,他因为住在亲戚家需要乘坐公交回去,于是他等待着公交的到来,一边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过了一会,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也在这里等车吗?”

“啊.....是的,槙岛老师。”狡啮抬起头,关掉手机,槙岛拿着一本书,一边向他打着招呼。“晚上画得怎么样?”

“我想你或许还是得坐在画室里,不然王陵助教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吧。”槙岛摊了摊手,同时,车灯向两人打来:“我们上车再聊吧。”

“我觉得你说的那些观点或许得从很早就开始培养和发掘。”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你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再看着什么了,尽管我觉得对于有些家庭教育来讲这话等于没说。”

一个人绝不能回到过去只有继续向前。回头是无用的,除非你看到你早先经过的地方,和住的屋顶上的炊烟,在天边,在往事的云雾中慢慢隐灭。可是把我们和昔日的心情隔得最远的,莫如几个月的热情。那好比大路拐了个弯,景色全非;而我们是和以往的陈迹永诀*”

  “我倒是认为几个月以后我会认真记得你说的话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向,人们总会经历无数个人生的岔路口,或许一个偶然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未来,所以,狡啮,你打算走上什么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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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

“好热啊,话说回来狡你最近和槙岛老师好像交流变少了一样,明明前一段时间看着你们天天聊天的。”滕一手拿着扇子,看着狡啮坐在树荫底下发呆,坐在他旁边打着哈哈。

“只是有个问题回答不上来而已。”

“诶?说出来听听”

“他问我以后打算干什么。”

“只是这个而已嘛。”

“你呢?你打算干什么?”

“考个大学读读,然后混个学历毕业什么的,啊你可别当真,这种事情也不简单不好回答啊。话说回来槙岛老师问你这个问题也太早了吧。”

“谁知道呢.....”

“说起来,槙岛老师好像很看重艺术之类的......他是想要你与之相关的回答吧。”

“我想是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说起来,以前我在一个画室待着的时候,有个老师让我画写生吧.....一根电线把衬布压住了,或者说把衬布绑着了吧,我反正也懒得管,也就画了上去,结果那个老师说我玩艺术,表达的是啥被束缚的衬布,老实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什么是艺术什么的,我上学时也没上过几节美术课,然后我说我也是看到什么画什么,没想过,他解释到只是因为我看到摆的东西比较多没有把那根电线放下来.......”

“滕,我觉得我好像想到了该怎么回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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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不同,槙岛走在他的前面,狡啮和滕在马路分开后,他就拼命的向前跑去,槙岛没过多久就在车站停下等车了,后面的公交车疾驰过来,狡啮一边跑着,一边朝着槙岛的方向大喊:“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了!即使是在这种教育下,或许仍有希望,我想那条路值得我走下去!”

槙岛愣了一下,公交车在站台停下了,他微笑着对狡啮说:“车来了,我们走吧。”

-FIN-

-《论我们教育机构的未来》

 *《约翰克里斯多夫》

 @白芷 祝白芷在那边一切顺利。我大概有点文盲......所以如果让你觉得不太合适那么先致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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